第 48 章 小沈：我過失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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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小沈：我過失殺人了
沈離塵沒胃口，可他也不知道對顧玄息說什麽好，又擔心冷場，他就隨便點了些吃的。
幸虧牽絲系送來的比顧玄息說得快。
下午茶還沒送到，顧火就捧著木匣子走進來——牽絲系除了必須放在它生長的陰陽土裏，還要木頭的匣子裝。
也是，堂堂魔宮大總管，肯定不缺傳送卷軸，也對奇珍異寶在庫房的擺放位置一清二楚，畢竟這些都是大總管的基本功。
不知道為什麽，好不容易拿到一根牽絲系，沈離塵卻沒有勇氣立刻用它去找原身弟弟。
不是怕用了找不到，十幾年過去，弟弟肯定已經轉世。
原身的記憶裏，弟弟是個被欺負都不敢大聲哭的小屁孩，家裏窮，原身就摘茅根草給弟弟解饞，結果被同村的小孩搶光了都不敢說。
這麽善良的弟弟沒有轉世成人說不過去。
魔尊蔑視天下的威壓只不過輕描淡寫地掃過，皇帝的儀仗隊就連滾帶爬滾得幹幹凈凈。
沈離塵鎮定反問：“如果我拒絕呢。”
顧玄息盯著他那雙充滿警惕的琥珀色眸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他上前一步，這個距離不得不用暧昧來描述：“你知道的未免太多，換做平時肯定得立馬殺了，但既然是你，還是關到魔宮為好。”
沈離塵不明所以：“關那裏幹嘛？”
過不了多久，他也會被關進去，只是憑什麽要提前？
別的劇情提前就算了，這種虐他的劇情可不帶提前的。
顧玄息微微低頭，讓又薄又利的唇蹭著他冰涼的耳垂，滾燙的呼吸盡數打在他敏感的耳朵上，打在他敏感的脖頸間，“做該做的事啊……”
說著，顧玄息嚇唬性地掐了一下他的腰，趁機在他耳垂上輕啄了一下。
沈離塵只覺得體內有什麽被觸碰了一下，如受了驚的兔子，蹬蹬蹬後退好幾步，等他意識到顧玄息在逗弄自己，更是氣得不輕，朝他扔了一個……
劍鞘。
他惱羞成怒：“胡說八道！”
顧玄息笑著擡手，劍鞘飛到他手中，他遞過去：“這次真的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跟我走。你是華清宗首徒，打起仗來必然沖到前面，會很危險。”
沈離塵接過劍鞘：“尊上的要求叫做胡說八道。”
顧玄息聳聳肩：“那就沒辦法了。”
他轉身要走。
剛走出兩步，他像是又想起什麽事，轉身道：“我反悔了，剛才不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沈離塵：“……”
他沒好氣道：“尊上還出爾反爾？”
顧玄息理直氣壯：“那又怎麽樣，我是魔尊，最擅長的不就是出爾反爾嗎？你隨時可以過來找我，我給你的那塊暖玉，你拿著它找任何一個魔族，他都會帶你來找我。”
“對了，順便為你解決一個疑惑，皇帝不知道賢妃的丹藥是從我這裏得到的，他只知道賢妃有丹藥，所以才會徹夜趕過來。”
沈離塵莫名其妙，魔尊關心人間的皇帝妃子？而且皇帝知不知道丹藥的來源有什麽關系？這是什麽疑惑？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才知道顧玄息提醒他的消息意味著什麽。
宮殿外腳步嘈雜，到處都是慌裏慌張的宮女太監。
沈離塵這才知道，賢妃昨晚死在冷宮。
他終於想明白了，昨晚皇帝去冷宮見賢妃其實是為了詢問丹藥的來源。
因為大家還沒調查清楚魔氣來源，最重要的嫌疑人賢妃又突然暴斃，唐溪暗中查看了賢妃的屍首沒有任何異樣，確實是被勒死無疑。
這個時候，勒死賢妃的除了陛下沒有別人了。
就在他們疑惑不解之際，自從他們進宮後就沒有召見他們的陛下，竟然突然宣召。
唐溪等人甚至來不及準備，便隨著車公公去見陛下。
修士見皇帝是不行跪拜禮的，只是拱手彎腰：“見過陛下。”
沈離塵擡頭發現，皇帝一夜間老了至少數十歲，難道他沒有從賢妃那裏得到丹藥的來源？殺賢妃其實是惱羞成怒，而不是殺人滅口。
既然沒有得到丹藥來源，陛下必然不會放棄，只能從別的地方找，最可能知道的當然是在華清宗修習的淩雲鶴。
牽扯到淩雲鶴，那接下來的劇情就有意思了。
嘉武帝有氣無力道：“多謝諸位修士斬妖除魔，既然罪魁禍首妖妃已除，想必宮內也平安了。來人。”
他一聲令下，立刻有一排小太監捧著金銀珠寶上前。
“這些是給諸位的報酬，朕就不留諸位了。”
這是要趕他們走？
這麽著急？沈離塵跟著吳非元進屋。
吳非元拿出圖紙鋪在桌子上，法陣繁覆到鋪滿了整張桌子，才能看清楚細節。
“你瞧瞧，也不知道有什麽用，可惜我手上沒東西，不然我就試試了。”
沈離塵問：“師兄，這是哪家的法陣？”
不管是法術符咒還是法陣，其實都有出路，比如說沈離才在地地府用得最多的隔音術，雖然簡單，但大家都知道是兩百年前一個元嬰期的修士發明的。而這些都有記載，只不過一些高階的不外傳罷了。
如果知道煉鬼法陣是從哪裏傳出來的，說不定能發現什麽。
吳非元卻“啊”了一聲，為難道：“這個法陣不屬於任何一家，也沒有來歷。師弟，當年我得到殘陣的時候，就翻遍了所有書，請教過所有我能請教的修士，都沒有辦法。”
“至於我是怎麽覆原的……咱們坐下來，師兄慢慢跟你嘮。”吳非元拉過來椅子坐下，用法術讓茶壺和茶杯自動倒茶。
沈離塵：“……”
他師兄是話癆！
話癆加上茶水，這是要嘮到明天早上的地步。
一般遇到吳非元擺出這種長篇大論架勢的時候，沈離塵已經找各種借口逃之夭夭了。
但這次他立刻坐下來，還端出一碟瓜子一碟油炸花生米，這讓吳非元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滿意，並且保證一定會從頭到尾，每一個細節包括頭發絲都跟沈離塵描述清楚。
這話要從八九年前說起，就在皇都。
吳非元的師父在太行山有位老友，最近發現本秘籍要和老友共分享，於是吳非元的師父就派他去取，回來的途中，他暫時在皇都落腳修整。
沈離塵威脅：“我不關心你為什麽去那裏，再不說重點我就把瓜子花生收走了。”
吳非元趕緊道：“好好好。”沈離塵問：“都是主動的？還是有些是因為其它原因被迫投誠？”
“情況比較覆雜，有些是主動投靠，有些是被設計了，更有些是家臣直接殺了城主取而代之……”
沈離塵擡手，示意他知道了，“那你就回去找幾個參軍把所有背叛的城池的情況整理一下，包括背叛的原因，主要人員，牽連人員按罪過從大到小排列，全城損失……最重要的是因此牽連的無辜百姓的情況，以及他們財產損失，這兩個才是最重要的，記住以民為本嘛，所以這兩個重點記錄，也需要按照損傷情況從小到大排列。”
顧玄息看見顧火飛快地在一本空奏折上寫下“以民為本”。
顧焱歡天喜地地回軍營辦事了。
顧火聽完了想聽的，接下來的他一點也不想聽，也告退。
關上門，寢宮只有沈離塵和顧玄息兩人。
沈離塵還沒摔杯子，說這個破魔界憑什麽成我管了，顧玄息就先發難：“我剛才聽顧火說，你又改了一項禮數？有娘家的，誰不是從娘家出嫁？”
“那我做第一個不從娘家出嫁的。”沈離塵從善如流道，然後頓了下，才擡眸看他，“怎麽？”
顧玄息被他看得心裏一酥，“不怎麽，就是像不再大赦天下，洞房時不許在房內伺候，這些事我都依你了……你看？”
沈離塵道：“想都別想。”
顧玄息捏他的手的力氣重了些。
沈離塵冷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從華清宗到不周山，全人間都看著！仙界也在看見！你就是想我在三界面前溜達一圈！”
以此彰顯他是顧玄息的凈昀蒼想也不想：“以防你命中有煞，先做準備，你知道，為師離不得你。”
他想辦的事，自然沒有辦不成的。
而另外兩位自然經過千難萬險，又付出極大的代價。
算卦的地方在星宿宗千機閣，宗主則坐於七十二星宿盤內，借用星宿之力，以窺天命。
凡人自然不敢請四神獸之力。
前兩位平平無奇，倒是沈離塵和凈昀蒼走出來的時候引起不小的波瀾，沈離塵雖然是仙尊的徒弟，但多年來極少露面，這還是修真界諸人第一次看見這位幸運被仙尊收為弟子的少年。
沈離塵的修為遠超同齡人，但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卻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求的，畢竟修真之路，急需“純粹”。
不愧是仙尊的徒弟。
但沈離塵身邊那個普通且看不出修為深淺的青年……就不知如何了。
宗主知道是仙尊授意，格外看中，這時候一位十八七歲的少年走到他身邊，“這位是我徒孫葉玄子，先天通靈，有他在此，易可助卦象。”
前兩位甚至都沒有這種待遇，臺下諸人無不驚愕。
然而算卦後，宗主眉頭緊鎖，緊接著他又算了一卦。
任誰都看出來卦象出了問題。
沈離塵是個很懂禮貌的小孩，沒有打斷他。
但凈昀蒼的威壓瞬間席卷開來，讓在場所有人膽戰心驚，他不必露面，所有人便猜出他的身份，他冷漠道：“說。”
“稟尊上……”宗主戰戰兢兢地下跪，“卦象顯示，令徒……現在應該是我的徒孫，是星宿宗的弟子。”
凈昀蒼解開幻術，冷笑一聲：“你仔細看看，他是誰。”
宗主被嚇得冷汗直流，“稟尊上，卦象……不可能造假，我又豈敢欺瞞尊上。”
凈昀蒼當然知道他不敢說謊，“那就為你徒弟蔔卦。”
在仙尊面前，每年三卦算什麽，宗主立刻蔔卦。
而沈離塵嚇得抓住凈昀蒼廣袖，極其小聲地叫了一聲：“師尊。”
只有凈昀蒼清楚他是誰，無論卦象如何顯示。
此刻宗主已經蔔完卦，更慌了，幾乎語無倫次道：“尊上，卦象顯示，我徒孫葉玄子……是華清宗弟子……”
“你的意思是，本尊徒兒是你的徒兒，而你的徒兒是本尊的徒兒？”凈昀蒼語氣越發生冷。
這讓沈離塵本能地抗拒，然而他這點微薄的力量沒有用，反而因為他要躲閃的動作，被凈昀蒼抱在懷裏。
宗主道：“稟尊上，不敢……”
誰都沒有想到，每年三卦這個從未出錯的大事，竟然出了紕漏，還是在仙尊面前。
葉玄子則偷偷擡起頭，瞄了一眼，他看見此時此刻萬人跪拜，以及被仙尊緊緊抱著卻在掙紮的沈離塵……難道……難道，他才是仙尊的徒弟？
熱烈澎湃的心幾乎快跳出嗓子眼。
凈昀蒼冷冷道：“三日之內，給我答案。”
他徑直帶沈離塵回到客棧。
而沈離塵直到現在才開始真的掙紮，“你放開我！我不是你徒弟……卦象都說了，我不是你徒弟！他才是！我不是……”
凈昀蒼心底正怒火中燒，他每一句“我不是你徒弟”都讓他如斷骨之痛，他把沈離塵扔到柔軟的床上，一只手用力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你敢再說一遍！”
沈離塵被他捏得直掉眼淚，他捏得太緊了，就算想說什麽也開不了口。
凈昀蒼陡然松開他，緊緊把他抱在懷裏，柔聲哄道：“是為師不好，嚇到你了，為師不該沖你發火……你記住，不管你誰，你就算是星宿宗的弟子也罷，你都是為師的徒弟，不要不承認……你一輩子都是為師的徒弟，誰都別想從為師懷中搶走你。”
別人或許不清楚，他再清楚不過，喚他師尊的是誰。
他永遠屬於沈離塵。
宗主只用了兩日便查明了，急不可耐地求見尊上，要求處死逆子。
事實很簡單，葉玄子的母親，也是宗主的小徒弟，深得蔔卦真傳，然而在她生下葉玄子後蔔了一卦，得知兒子今後不善蔔卦，反而癡迷劍道，拜入華清宗門下，少年天才，但在十八歲時會遭遇橫禍慘死。身為人母自然不舍，於是她找了個小少年，該少年在蔔卦一事上天賦異稟，命中註定拜入星宿宗，深得宗主青睞，後來更是繼承宗族之位，一生風光無限。
於是她用神算之靈，強行改換兩個人的命，讓沈離塵代葉玄子拜入華清宗，代他在十八歲時橫死。而葉玄子繼承占蔔之術，繼承星宿宗，完成家族使命。
但凡人算命，終究拘泥於凡人，自然算不到命中還有與仙尊的師徒之情，如果沒有換命，那現在仙尊的徒弟就是葉玄子，仙尊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徒弟橫死？全修真界，誰不知道仙尊疼徒弟，就差把命給他。
現在最後悔的就是葉玄子母子，原來命中註定和仙尊有這樣的機緣，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換命了！
但葉玄子母子依舊期待，畢竟命中註定，仙尊的徒弟將是葉玄子啊，就算做不了首徒，做二徒弟也行！
只有沈離塵死死抓著凈昀蒼的衣服，顯然安慰並沒有什麽作用，事實還是讓他害怕。
凈昀蒼想，沈離塵害怕不是他的徒弟，他又何嘗不怕呢。
原來他們彼此都渴望這一段緣分。
凈昀蒼只在乎如何哄沈離塵走出這個陰影，他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帶他消失在風雪中。
沈離塵在他懷裏難過道：“你要有別的小孩兒了。”
“何意。”凈昀蒼低聲問他。
“他才是你命中註定的徒弟。你說過，十八歲就不要我了，要我下山！我快要十八歲了！你當時是不是在說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你什麽都知道，就是不告訴我！”
他難過得眼尾垂下來，隨著他難過的動作，那顆小痣如流星般絢麗劃過，也顯得他格外誘人。
他長大了，凈昀蒼想，自己好像忘記了這件事，忘記他快滿十八。
這時候得到他，再簡單不過。
但凈昀蒼只是輕輕地在他背上撫了扶，“但為師只有你一個，為師倒要感謝他，把你送到我身邊。”冷意逐漸取代了他眸中的溫和繾綣，“至於其它……為師從不信命，從來沒有換命之說，天道可以左右凡人的命，但不敢左右為師，也就是說，只有你才是為師的徒弟，你與為師的緣分，牽連之深，生生世世，誰都改變不了。”。
他倒是聽說過獸族的占有欲極強，越是實力強大的獸族占有欲越是令人發指，更何況是顧玄息這條黑龍。
讓他坐著大紅的奢侈馬車，帶著一堆穿喜服的魔兵魔將，從華清宗飛到不周山？那他以後縮在魔界哪都不要去。
所以這件事，門都沒有。
顧玄息見他態度堅決，也只能點頭。
不過尊重傳統習俗這一點，沈離塵還是清楚的，整套大婚流程被他刪減了太多，從繁重到簡約，顧玄息有些不滿是應該的。
他想把手抽出來，然而顧玄息捏著他的手的力氣更大，他就只能費力用小拇指撓了撓顧玄息的手掌心。
顧玄息立即一挑眉，看著他，嘴角掛著清淺的笑意。
沈離塵卻低下頭，一聲不吭。
顧玄息橫抱著他，大步朝床走去，一起倒在一片柔軟的被褥中。
“這麽想要我？”顧玄息今天妥協一次，或者說寵溺了他一次，正開心著，沒想到轉頭就被撩撥，心情更加舒暢，把他雙手按在頭頂，笑容裏有一些意味深長的壞，“青天白日，竟然敢勾引本尊，你知道本尊會怎麽處置你這樣的小妖精嗎？”
沈離塵紅著臉搖頭。
顧玄息滿意地瞇著眼，“本尊之前是怎麽處罰你的？”
沈離塵身體一僵，臉更紅了，拼命搖頭。
“都來一遍？”
“……”
“你不說就是都來三遍。”
“不行！都來……不行，我晚上還有事。”
顧玄息突然捏著他的腰翻身，上下顛倒，讓沈離塵坐在自己身上，還是同樣的正經語氣：“本尊允許你挑三個。”
沈離塵嗓音輕顫：“那就最短的三個？我想晚上起床……”
拖著長長的尾音，幾乎是在撒嬌了。
他話沒說完，就被顧玄息拖到床裏去。
被翻紅浪。
顧玄息突然一聲輕笑。
沈離塵停下來摸他龍角的手，“你笑什麽？”
顧玄息偶爾會在床上喚出龍角給他玩，這對龍角在人形的他的頭上圓潤可愛，摸起來外軟裏硬，還是滾燙的，手感有些像……總之，沈離塵對這個長在他身上的可愛龍角很感興趣，每每喚出來就愛不釋手，就像顧玄息總是對他的……愛不釋手。
一來二去，成為了親熱的必備項目。
顧玄息道：“在笑幸虧你不在意禮節，好好的大婚流程，刪了至少七成……角。”
沈離塵繼續揉著，莫名其妙：“跟我不在意有什麽關系？”
顧玄息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嘆，“不然你怎麽會跟我睡同一張床？”
沈離塵想起來了，三界的民風還是偏保守的，雖然魔界已經足夠開放，但是婚前那啥行為被發現，絕對是要浸豬籠的。
或許有些開放的男女不會在意，但像沈離塵這樣正兒八經宗門出身的修士，從入門起就受這些熏陶，別說那啥行為，甚至都不能見面。
只是睡在一起這件事還是沈離塵主動的。
在他們從逍遙島回來後的第一個晚上，顧玄息在外間小塌上躺著，沈離塵抱著一床被走過來，爬到床內側，拉著他的手臂當枕頭，然後鋪開被子，蓋在他們身上，沒多久就睡熟了。
顧玄息一整夜都不敢動。
接吻倒是顧玄息主動的，吻沈離塵時他總是意亂情迷，誰能想到沈離塵的唇齒間有靈海的氣息，會讓他的靈海震顫，在留住他，在邀請他，讓他想要占有，想要索取，想得癡狂。
他們的靈海如此切合，不用靈識探入，只是這麽吻著便能誘導交融。
沈離塵愜意地翻了個身，趴著，“我們那裏二十二歲前是不給成婚的。”
顧玄息立即警覺道：“你二十二了，不要跟我說你的生辰八字拿錯了，沒用。”
沈離塵實在沒忍住，噗嗤笑了。
顧玄息看了他一眼，壓上來，“在笑，三個就變四個了。”
沈離塵為了確保晚上能起床，也為了確保他和顧玄息幹這些事不被發現，趕緊小心地從他的懷抱裏抽出來，“二十二歲前是不給成婚，但二十二前可以在床上……成婚前可以就這樣一段日子，這叫婚前……算了，主要目的是看男方是否有什麽隱疾，或是婚後生活不和諧，一旦有，婚禮就取消。”
顧玄息僵在原地，半晌才深吸一口氣，“也就是說……不成婚……但能上床。”
沈離塵眉頭一跳，好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是不小心點燃了魔尊的炸藥桶，他正想解釋，就被顧玄息打斷了。
“也就是說，我早就可以……既然是你們那裏的禮數，自然要遵從。”
“那個……還需要你情我願！”
“你不願意嫁我？”
皇都裏做各種生意的人都有，吳非元在逛夜市時遇到個擺攤的小販，正滔滔不絕對圍觀百姓說他的奇遇，大概就是什麽蓬萊仙島南天門嫦娥仙子什麽的，普通百姓很容易被糊弄，但真正的修士一聽就知道他在胡說八道。
小販口才不錯，描述得天花亂墜，吳非元一時沒忍住，站在人群外聽。
小販說他的攤子上賣的都是仙人之物，據他所說，他走南闖北只要遇到仙人就去以物換物，雖然換不到法器之類的，但仙人身上隨身掛著的都帶著仙氣，能延年益壽，他換的就是這些東西。
在一次趕路的時候，他意外遇到一場大霧，霧濃到他低頭甚至看不見自己的雙腳。
他走著走著，看見一座城，城門寫著“鎮仙城”。
而他手中的地圖上並沒有這座城。
一看到“仙”字，小販就知道這座城和仙人脫不開關系，立刻進了城，就收了攤子上這些好東西。
但他想再去時，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這座鎮仙城，只有他手裏的這東西能證明這座城的存在。
圍觀百姓議論紛紛，因為在他們眼裏，小販分明是誤打誤撞找到了傳說中的蓬萊仙島！蓬萊仙島就是藏在大霧中，有緣人才能發現！
於是百姓們一哄而上搶著要買。
吳非凡嗤之以鼻，他準備要走，但他來得早，身後都是百姓，這下就被圍觀的百姓擠到攤子前——那就買點吧，不然大家都買了他不買，會顯得他是個窮酸。
吳非元是個很在乎形象的人。
攤子上正好有本書上面寫著什麽法陣，他當即決定就是這本。
回到華清宗，吳非元看這本書時，覺得通篇四個大字：“狗屁不通”，於是就放在書架頂上落灰。
直到他整理垃圾堆一樣的書架時，翻到了當年拓印的殘缺石頭陣，陡然靈光一現，忙把書找出來，其中幾句話描述的赫然就是殘缺的石頭陣！於是他根據書中寫的其它內容，十分意外地畫出了完整法陣。
吳非元說著，翻出了那本舊書，遞給沈離塵。
沈離塵：“……”
字他能看懂，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顧玄息也看得皺眉，傳音道：“什麽玩意？”
吳非元攤開手：“覆原真的非常巧合，這本書上其它內容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但普天之下那麽多法陣符咒等著我的寵愛，我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沈離塵聞言，毫不客氣地把書往懷裏一揣，繼續問：“那鎮仙城呢？”
吳非元驚訝地看著他：“師弟，你連這種騙人的話都信！？你離開的那三年其實是被人騙去當小媳婦了吧！”
沈離塵：“……”
沈離塵咬著牙：“我在跟你說認真的。”
吳非元一拍大腿：“師兄告訴你，這個鎮仙城，肯定是瞎編的。”
沈離塵堅持道：“萬一是真的呢？會不會真有這樣的城，就藏在大霧中。”
吳非元滿臉“真拿你沒辦法但誰叫我是你師兄就寵著點好了”，他嘆氣道：“就算有這樣的城，也絕對不會叫鎮仙城，因為人間沒有人敢這麽大膽，敢給一座城起名鎮仙，這是對仙界的羞辱，曾經有人敢這麽做過，留仙居來仙城什麽的，全都被天罰給劈了。人間唯一能做這件事的是皇帝，他是真龍天子，紫微星庇佑。你自己想想，你在人間流浪三年了，可否見過？”
沈離塵仔細想了想，確實沒有見到過。這是很殘忍的事實，凈昀蒼清楚，但他想就該這樣，沈離塵就該剝奪走他的一切機會，讓他陷入無盡的自後悔。
沈離塵不耐煩了，四處轉了轉，卻找不到出口：“我想出去了。”
他轉頭看看向凈昀蒼，示意快放自己出去。
可凈昀蒼並沒有，他緩緩道：“我問過替你診斷人，知道你的脈象以及用了什麽藥，你是累壞了，在望羲峰靜養了幾日，你的吳師兄照顧你。你生病了，但沒有回無忘峰。”
沈離塵蹙眉：“我病了需要人照顧，去望羲峰有什麽問題嗎？我為什麽要回無忘峰，有人照顧我嗎？我剛來華清宗那年才八歲，什麽都不會，洗個衣服都洗不幹凈，只會照顧小孩，撿柴火和蘑菇，撿地上一切能吃的東西，望羲峰對我而言就是另一個家，來華清宗剛開始的那幾年基本上都是望羲峰的長老和幾個師哥照顧我，直到長大了才回無忘峰，望羲峰對我而言比華清宗重要，當年你和顧玄息打仗，我就是為了他們才不顧一切地回去。”
凈昀蒼道：“是我不好，不該沒有照顧你，不該發動那場戰爭。”
沈離塵搖頭：“都過去了，我不想計較什麽。”
他話鋒一轉，故意問：“對了，尊上，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說話很難聽？”
凈昀蒼想也不想地搖頭：“不會。”
怎麽能難聽呢？其他人都很自覺地站在門口，沒有跟進去。
顧玄息大步流星一路走進臥房，沈離塵正背對著他睡，看不清樣貌，但熟悉的氣息告訴他，是真的。
是沈離塵。
令他日思夜寐的沈離塵真的來到了魔界，住進魔宮，來到他身邊。
他踮著腳尖，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地走過去，坐在床邊，輕輕扶著沈離塵雙肩，把他轉成仰躺。
看清沈離塵的臉時，顧玄息呼吸都急促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這真的很難。
沈離塵可能覺得這個新睡姿還挺好，愜意地蹭了蹭被褥，甚至發出令人冒火的哼唧聲。
顧玄息忽的俯身，吻了下他額頭，就著這個半趴的親昵距離，溫聲呢喃道：“你是不是為了光明正大地見我，特地把自己換過來，我都知道……”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我對你這麽好，肯定是早就被我的感動了。”
“悄悄告訴你，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想帶你回魔宮了。”
“你呢，什麽時候開始對我有好感的？什麽時候願意跟我回魔宮？”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乖乖跟我過一輩子。”
顧玄息簡直像是要在此時此刻把這一生的情話一口氣說完。
然而坐了一天馬車，實在是困得不行的沈離塵又翻過身，這回甚至把整顆腦袋埋在被窩裏，直接表達出他一句話也不想聽的意思。
“好好好，明天再說。”
顧玄息左右看看，見沈離塵實在是想表演一個我與棉被死不分離，就雙手在他身下一抄，連人帶被結結實實抱在懷裏。
這下他也不便瞬移，免得法力把人震醒，就這麽一路仔細抱著，怕叫夜風吹著了，還破天荒地叫來儀仗隊走在前面擋風，這會兒真的是含在嘴裏怕化了，堂堂魔尊竟然靠雙腳橫穿了大半座魔宮，回到寢殿，直到放在自己的床上，才敢小心翼翼掀開被子一角。
沈離塵被這麽一番折騰下來，依舊沒醒。
那肯定代表著……
“對我一點也不設防，肯定是太愛我了。”顧玄息嘆道，“我定不負你。”
這夜沈離塵睡了他的床。
而顧玄息去外間把睡小塌守夜的顧炎趕出寢殿，自己睡小塌，睜著眼睛，一夜到天亮。
清晨時分，顧焱匆匆忙忙進宮，找顧玄息商量軍情，打是肯定打的，什麽仙尊交人不過是他們魔尊故意折騰仙尊。
而顧玄息不過是出去片刻，就在這片刻，沈離塵終於睡飽了。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一覺醒來，就換了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他都說了，他沒這麽奢侈的！
沈離塵不明所以地走下床，宮殿內甚至有種愜意的涼爽，像最舒適的季節，他想先觀察一下環境，再做打算。
結果門剛打開一條縫，守在門口的顧火和顧炎立即反應過來，齊齊轉身，然後就是利落的單膝跪地：“見過沈公子。”
沈離塵：“……”
一個是跟在顧玄息身邊亦步亦趨的顧炎，一個是昨晚還嚇唬過他的大總管。
對他怎麽可能單膝跪地？
一定是打開方式不對。
沈離塵果斷關上門。
他不知道的是，昨晚魔尊抱著一個裹在棉被裏的人回了寢殿，已經在魔宮內外傳開了。
深夜，寢殿，棉被。
而魔界的規矩，只有魔後能留宿魔尊的寢殿。
未來魔後無疑了。
關鍵是今早顧玄息對傳言淡淡一笑，根本沒有否認。
見魔後如見尊上，那麽顧火和顧炎第一次跪一下也是應該的，如果他們魔後大方一點，以後見面應該就是免了跪拜禮。
顧火和顧炎對視一眼。
顧炎指指門內，幸災樂禍道：“你昨天是不是嚇著他了，畢竟你還說他是刺客，你平時板著臉嚇唬我時就挺可怕的。”
顧火真是又要被愚蠢不堪的二弟氣死了，然而蠢弟弟是親生的，能有什麽辦法！他壓著怒火：“你伺候沈公子，我去告訴尊上。”
顧玄息正在和顧焱在主殿討論軍情，他心裏惦記著人，不想耽擱太久。
顧火等不及通報便擅自闖進來，“尊上，沈公子醒了。”
顧玄息道：“我這就回去。”
顧焱莫名其妙道：“尊上！打仗呢！這麽大的事，你說走就走？”
顧玄息不耐煩地沖他擺手：“先成家後立業，我決定先成家，這些事等以後在說。”
顧焱扯著嗓子喊：“咱們的大軍又沒有真正撤幹凈，隨時可以開戰，咱們討論了那麽久，你到底想怎麽打！能不能給我一個準話！”
顧玄息只給了他一個背影：“暫時不打。”
他匆匆忙忙趕回寢殿，看見已經規規矩矩穿好弟子服和長靴的沈離塵。
沈離塵坐在矮塌上，坐姿端正，背脊挺拔，他徹底清醒過來後，略微思考，就能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事，直接問他：“昨晚是你帶我過來的？”
顧玄息在他身旁坐下，與沈離塵說話時，他嘴角總是掛上三分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對，怎麽不早點告訴我來的是你，不然又怎麽會讓你在那種地方受苦。”
沈離塵心道我在原文中可是生生挨到死，這才睡了一晚而已，算受哪門子苦？
他警惕地問：“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回去睡了？”
顧玄息道：“當然，我這間寢殿暫時讓給你住了，魔宮所有地方你隨便去。顧火？這位是我的大總管，讓他跟著你，你想要什麽想去哪裏就跟他說。”
他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畫蛇添足地補充一句，“什麽都可以。”
這三年裏他幻聽過多少次，那些幻聽的沈離塵的聲音，在痛恨他罵他，他都覺得悅耳動聽，可以笑著入定。
如今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哪怕他現在給自己一劍，都是可愛的。
沈離塵想也不想：“我只是替沈離塵把他當時真正的心裏話說出來而已。扶搖大比的時候，沈離塵不在乎的第幾名，他在乎的是有沒有辦好這場比試，畢竟是他親手忙了三個月的成果，得第一或是最後一名都一樣。仙尊，你看，你連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我說過，當時的沈離塵已經死了，我不是那個沈離塵，他說不出口的話，我都會替他說。”
他擡手指了指結界，示意還不快放自己出去。
凈昀蒼能做什麽呢？只能順著他寵著他，這是他朝思暮想三年的事。
結節消失，沈離塵走遠了。
可凈昀蒼一動不動。
這幾日，他不止一次聽人議論上一屆扶搖大比是多麽精彩，從現場布置到招待，無一不完美。
沈離塵那麽優秀，早已綻放魅力。
唯有他。
唯有他從來都看不見。
沈離塵又看了一場比試，江邵才睡眼惺忪地過來，他表示能理解，因為他可以一覺睡到午後，直接吃午餐，至少江邵還能吃一頓早餐。
江邵來得急，衣衫有些不整，吃著沈離塵給他買的鮮肉大包子，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地道：“你要打聽有哪些長老？想拜師？”
淩陽宗只收十五歲以下的孩子！沈離塵那麽大了……
沈離塵無奈道：“我弟弟，今年八歲，他總不能跟我一樣當個散修吧，我想給他找個宗門。”
江邵嚇了一跳，三兩口吃完包子，這才說：“那我就先從宗主說起吧，宗主每年在迎新大會上都會收一個徒弟，當然這是萬裏挑一的機會。然後就是八大長老，脾氣最好是的道一長老，我很建議你弟弟試一試，還有……”
他說氣話來，語速飛快，沈離塵都插不了嘴。
結果就是，沈離塵用非常簡單的方法拿到了化神期以上修為的修士名單。
不費吹灰之力。
但離買回那根牽絲系，不僅遙遠，還很苦難。
八十位修士，他怎麽查！
摔！
看完上午的比試，江邵說他們飯堂的大廚手藝很好，帶沈離塵去吃。
沈離塵倒是無所謂，有吃的就行，吃完還要回去紮針喝藥。
兩人打好飯菜端著托盤，準備找位置坐，又看見那位臭著臉的嚴公子，以及江邵另一個室友。
江邵想趕緊帶沈離塵離開，但那位室友眼尖，招手道：“這邊！這邊有位置。”
江邵不好意思地看向沈離塵。
沈離塵無所謂地搖頭，“沒事。”
畢竟同一屋檐下，室友關系不好鬧得太僵。沈離塵走就走了，但江邵還要和兩位室友相處。
但沈離塵沒想到，他剛坐下來，那位嚴公子像是剛認出自己，皺眉道：“你怎麽又來了？你怎麽進來的，知道扶搖大比期間，外人擅入是什麽罪嗎？兩位尊上都在觀賽，今年罰得格外重。”
沈離塵沒想到這麽嚴重，他解釋：“是江兄替我做擔保，應該不會被罰。”
嚴公子瞪了江邵一眼，又哼了一聲，似乎認為自己說的很對，沈離塵不挨點罰都對不起他剛才叭叭叭說的話，江邵摻和什麽？
但他總要給自己找點面子回來，吃飯的功夫，他嘴就沒停過。
“你不要覺得和江邵搞好關系，就能借著他跟我攀關系，我告訴你沒用，江邵在我這裏一點面子都沒有。”
“那麽大的人了有手有腳，非要好高騖遠，我要是沒錢了，我寧願去碼頭當苦力。”
“總之就算我破例，幫你這一次，我爹也不會同意的，因為你犯了他的大忌。”
沈離塵則全程在想，他這位太子爺要是上位了，沈記準要黃，做生意的連打官腔都不會。這個年齡學也來不及了，早幹嘛去了？自戀狂疊加自負狂，不用搶救了。
沈離塵自認為是個成熟的商人，不和這種開店準黃的富二代計較。
他等著看沈記關門大吉。
沈離塵無所謂地吃完飯，但江邵氣得不行。
吃完飯，江邵主動送沈離塵離開，路上抱怨：“真是的，你剛才為什麽攔著我？我早就受不了他那張嘴了！三十多的人了，還在淩陽宗好吃懶做，他連功課都不去學，全靠他爹的銀子撐著。”
銀子和靈石在修真界都同樣有效，只不過跟凡人做生意只能用銀子就是了。
沈離塵無所謂：“有錢任性吧。”
吳非元又道：“更何況我在覆原法陣之後，對這個地方也產生了興趣，萬一還有什麽稀奇古怪的法陣呢，也嘗試去找是不是有這麽一座城。但我翻遍了地圖，也找不到這座城，甚至連相似的城都沒有。我也問過那個小販，他說他是幾天沒睡覺眼花了又遇到一場大霧，就隨便走了進去，根本沒看地圖。”
最後他總結道：“所以，沒有這個地方，師弟你還是別多想了。可能這本書是千百年前某位修士寫的，沒什麽人知道罷了，意外叫小販撿到，也意外叫我買到手。”
沈離塵不是很甘心地頷首。
吳非元喝掉杯中最後一口茶，站起來拍拍他的肩：“你看，曾經大家都以為魔尊一旦踏進華清宗半步，仙尊就會立刻出劍，但現在他們不還是好好的？所以說什麽都有可能。走，師父帶你下山吃飯去？那麽多鳳凰毛，賣一根就夠吃七八年了。”
沈離塵甩開他的手，婉拒了。
沈離塵帶著顧玄息回到他的屋，床上還保持他下床追弟弟時的樣子，他打開窗，坐在床邊，“你覺得是有還是沒有？”
顧玄息長身而立，雙臂環抱，反問：“你覺得呢。”
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出肯定的答案。
吳非元不知道，但沈離塵和顧玄息清楚那個煉鬼的邪惡法陣是真的，那這本書就是真的，無論小販是從哪裏拿到這本書，這個地方就是必然存在的。
既然吳非元去找過但沒有找到，那就說明，這座城真實存在但不為人所知。
沈離塵歪著腦袋問：“你是仙哦。”
顧玄息道：“我還是龍呢，你到現在才知道？為什麽我沒早點把你騙回魔界當小媳婦？”
房間不大，這個距離，正好夠沈離塵踹他一腳：“如果不允許用這種起名方式羞辱仙界，如果鎮仙城存在，為什麽天罰沒劈了它。”
“我怎麽知道那個慫玩意的想法。”顧玄息不屑道。
天罰遇到顧玄息，只能夾著尾巴跑路。
沈離塵認真道：“那就有兩種可能，一個是天罰也怕鎮仙城，二是天罰不知道鎮仙城。”
顧玄息語氣沈沈：“天罰只會怕飛升之人，因為只有飛升後才能和天罰平起平坐，也就是說他只怕我和忘憂山上那位。”
明明那晚禍害生辰宴的魔還沒抓到，甚至可以說一點都沒有解決，線索就斷在賢妃這裏了。
沈離塵和唐溪對視一眼，互相看出對方眼底的疑惑，只是皇帝都趕他們走了，他們也不願意厚著臉皮留下來。
身在凡人之中，就要遵守凡人的所有規矩，不得自命不凡，這是他們在修行之初就必須學會的道理。
唐溪只能接過賞賜：“多謝陛下好意，我等即日啟程離開。”
話雖這麽說，大家轉頭就用賞賜在皇城內包了間院子，暫時住下來，繼續找魔的線索。
至於皇宮對他們而言如入無人之境，尤其是還有禦林軍對他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接下來的發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嘉武帝不顧群臣阻攔下旨廢後，同日又下旨立靜妃為後，封淩雲鶴為太子。
所有人覺得荒謬，說廢皇後就廢皇後，隨隨便便立皇後太子？這也太兒戲了！這下群臣紛紛上書，可嘉武帝直接用刑，被拖出午門外活生生打死的就有好幾個，直到朝廷上不再有反對的聲音，這才罷休。
淩雲鶴和靜妃終於成了宮鬥的最終贏家。
終於等到這時候，沈離塵買了瓜子和甜米酒，溜進皇宮，看精彩絕倫的的好戲——
仙尊一怒為紅顏，人間天子劍下魂。
淩雲鶴被封太子極其突然，也毫無預兆，這就讓他心裏有些不安。
與他相反的是，他娘親被封皇後得意忘形，召見了不少人，該顯擺的顯擺，該打賞的打賞，至於那些在她自閨閣少女以來所有欺負過她的，則一律不由分說把臉打腫，絲毫不關心無功無過為什麽會被封後。
直到這日，皇帝召皇後一並用晚膳，並在晚膳後派人請淩雲鶴去養心殿。
沈離塵不敢看見弟弟。
他畢竟不是原身，怕做不到像原身那樣去心疼這個小孩，萬一找到了，他疼得不夠怎麽辦？
因此沈離塵沒有立刻用牽絲系，他想，等扶搖大比結束後再用，到時候他一定會用。
為了防止顧玄息在他房間裏不走，沈離塵用早睡早起的借口把他趕走了，他決定明天去看一整天的比試，然後繼續早睡早起，一直持續到比試結束。
“丹楓在夜裏死了，大概就是慶功宴結束沒多久，服侍他的弟子今早敲門時發現的。宗主已經知道了，正要查原因，所有在慶功宴上的弟子都要被叫去問話。”
沈離塵：“！！！”
不會吧，不會是我打死的吧？畢竟他們比試過，而這種比試萬一造成當時還肉眼看不出來的內傷，是有可能回去沒多久就會死。
難不成他真的過失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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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離塵沒胃口，可他也不知道對顧玄息說什麽好，又擔心冷場，他就隨便點了些吃的。
幸虧牽絲系送來的比顧玄息說得快。
下午茶還沒送到，顧火就捧著木匣子走進來——牽絲系除了必須放在它生長的陰陽土裏，還要木頭的匣子裝。
也是，堂堂魔宮大總管，肯定不缺傳送卷軸，也對奇珍異寶在庫房的擺放位置一清二楚，畢竟這些都是大總管的基本功。
不知道為什麽，好不容易拿到一根牽絲系，沈離塵卻沒有勇氣立刻用它去找原身弟弟。
不是怕用了找不到，十幾年過去，弟弟肯定已經轉世。
原身的記憶裏，弟弟是個被欺負都不敢大聲哭的小屁孩，家裏窮，原身就摘茅根草給弟弟解饞，結果被同村的小孩搶光了都不敢說。
這麽善良的弟弟沒有轉世成人說不過去。
魔尊蔑視天下的威壓只不過輕描淡寫地掃過，皇帝的儀仗隊就連滾帶爬滾得幹幹凈凈。
沈離塵鎮定反問：“如果我拒絕呢。”
顧玄息盯著他那雙充滿警惕的琥珀色眸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他上前一步，這個距離不得不用暧昧來描述：“你知道的未免太多，換做平時肯定得立馬殺了，但既然是你，還是關到魔宮為好。”
沈離塵不明所以：“關那裏幹嘛？”
過不了多久，他也會被關進去，只是憑什麽要提前？
別的劇情提前就算了，這種虐他的劇情可不帶提前的。
顧玄息微微低頭，讓又薄又利的唇蹭著他冰涼的耳垂，滾燙的呼吸盡數打在他敏感的耳朵上，打在他敏感的脖頸間，“做該做的事啊……”
說著，顧玄息嚇唬性地掐了一下他的腰，趁機在他耳垂上輕啄了一下。
沈離塵只覺得體內有什麽被觸碰了一下，如受了驚的兔子，蹬蹬蹬後退好幾步，等他意識到顧玄息在逗弄自己，更是氣得不輕，朝他扔了一個……
劍鞘。
他惱羞成怒：“胡說八道！”
顧玄息笑著擡手，劍鞘飛到他手中，他遞過去：“這次真的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跟我走。你是華清宗首徒，打起仗來必然沖到前面，會很危險。”
沈離塵接過劍鞘：“尊上的要求叫做胡說八道。”
顧玄息聳聳肩：“那就沒辦法了。”
他轉身要走。
剛走出兩步，他像是又想起什麽事，轉身道：“我反悔了，剛才不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沈離塵：“……”
他沒好氣道：“尊上還出爾反爾？”
顧玄息理直氣壯：“那又怎麽樣，我是魔尊，最擅長的不就是出爾反爾嗎？你隨時可以過來找我，我給你的那塊暖玉，你拿著它找任何一個魔族，他都會帶你來找我。”
“對了，順便為你解決一個疑惑，皇帝不知道賢妃的丹藥是從我這裏得到的，他只知道賢妃有丹藥，所以才會徹夜趕過來。”
沈離塵莫名其妙，魔尊關心人間的皇帝妃子？而且皇帝知不知道丹藥的來源有什麽關系？這是什麽疑惑？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才知道顧玄息提醒他的消息意味著什麽。
宮殿外腳步嘈雜，到處都是慌裏慌張的宮女太監。
沈離塵這才知道，賢妃昨晚死在冷宮。
他終於想明白了，昨晚皇帝去冷宮見賢妃其實是為了詢問丹藥的來源。
因為大家還沒調查清楚魔氣來源，最重要的嫌疑人賢妃又突然暴斃，唐溪暗中查看了賢妃的屍首沒有任何異樣，確實是被勒死無疑。
這個時候，勒死賢妃的除了陛下沒有別人了。
就在他們疑惑不解之際，自從他們進宮後就沒有召見他們的陛下，竟然突然宣召。
唐溪等人甚至來不及準備，便隨著車公公去見陛下。
修士見皇帝是不行跪拜禮的，只是拱手彎腰：“見過陛下。”
沈離塵擡頭發現，皇帝一夜間老了至少數十歲，難道他沒有從賢妃那裏得到丹藥的來源？殺賢妃其實是惱羞成怒，而不是殺人滅口。
既然沒有得到丹藥來源，陛下必然不會放棄，只能從別的地方找，最可能知道的當然是在華清宗修習的淩雲鶴。
牽扯到淩雲鶴，那接下來的劇情就有意思了。
嘉武帝有氣無力道：“多謝諸位修士斬妖除魔，既然罪魁禍首妖妃已除，想必宮內也平安了。來人。”
他一聲令下，立刻有一排小太監捧著金銀珠寶上前。
“這些是給諸位的報酬，朕就不留諸位了。”
這是要趕他們走？
這麽著急？沈離塵跟著吳非元進屋。
吳非元拿出圖紙鋪在桌子上，法陣繁覆到鋪滿了整張桌子，才能看清楚細節。
“你瞧瞧，也不知道有什麽用，可惜我手上沒東西，不然我就試試了。”
沈離塵問：“師兄，這是哪家的法陣？”
不管是法術符咒還是法陣，其實都有出路，比如說沈離才在地地府用得最多的隔音術，雖然簡單，但大家都知道是兩百年前一個元嬰期的修士發明的。而這些都有記載，只不過一些高階的不外傳罷了。
如果知道煉鬼法陣是從哪裏傳出來的，說不定能發現什麽。
吳非元卻“啊”了一聲，為難道：“這個法陣不屬於任何一家，也沒有來歷。師弟，當年我得到殘陣的時候，就翻遍了所有書，請教過所有我能請教的修士，都沒有辦法。”
“至於我是怎麽覆原的……咱們坐下來，師兄慢慢跟你嘮。”吳非元拉過來椅子坐下，用法術讓茶壺和茶杯自動倒茶。
沈離塵：“……”
他師兄是話癆！
話癆加上茶水，這是要嘮到明天早上的地步。
一般遇到吳非元擺出這種長篇大論架勢的時候，沈離塵已經找各種借口逃之夭夭了。
但這次他立刻坐下來，還端出一碟瓜子一碟油炸花生米，這讓吳非元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滿意，並且保證一定會從頭到尾，每一個細節包括頭發絲都跟沈離塵描述清楚。
這話要從八九年前說起，就在皇都。
吳非元的師父在太行山有位老友，最近發現本秘籍要和老友共分享，於是吳非元的師父就派他去取，回來的途中，他暫時在皇都落腳修整。
沈離塵威脅：“我不關心你為什麽去那裏，再不說重點我就把瓜子花生收走了。”
吳非元趕緊道：“好好好。”沈離塵問：“都是主動的？還是有些是因為其它原因被迫投誠？”
“情況比較覆雜，有些是主動投靠，有些是被設計了，更有些是家臣直接殺了城主取而代之……”
沈離塵擡手，示意他知道了，“那你就回去找幾個參軍把所有背叛的城池的情況整理一下，包括背叛的原因，主要人員，牽連人員按罪過從大到小排列，全城損失……最重要的是因此牽連的無辜百姓的情況，以及他們財產損失，這兩個才是最重要的，記住以民為本嘛，所以這兩個重點記錄，也需要按照損傷情況從小到大排列。”
顧玄息看見顧火飛快地在一本空奏折上寫下“以民為本”。
顧焱歡天喜地地回軍營辦事了。
顧火聽完了想聽的，接下來的他一點也不想聽，也告退。
關上門，寢宮只有沈離塵和顧玄息兩人。
沈離塵還沒摔杯子，說這個破魔界憑什麽成我管了，顧玄息就先發難：“我剛才聽顧火說，你又改了一項禮數？有娘家的，誰不是從娘家出嫁？”
“那我做第一個不從娘家出嫁的。”沈離塵從善如流道，然後頓了下，才擡眸看他，“怎麽？”
顧玄息被他看得心裏一酥，“不怎麽，就是像不再大赦天下，洞房時不許在房內伺候，這些事我都依你了……你看？”
沈離塵道：“想都別想。”
顧玄息捏他的手的力氣重了些。
沈離塵冷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從華清宗到不周山，全人間都看著！仙界也在看見！你就是想我在三界面前溜達一圈！”
以此彰顯他是顧玄息的凈昀蒼想也不想：“以防你命中有煞，先做準備，你知道，為師離不得你。”
他想辦的事，自然沒有辦不成的。
而另外兩位自然經過千難萬險，又付出極大的代價。
算卦的地方在星宿宗千機閣，宗主則坐於七十二星宿盤內，借用星宿之力，以窺天命。
凡人自然不敢請四神獸之力。
前兩位平平無奇，倒是沈離塵和凈昀蒼走出來的時候引起不小的波瀾，沈離塵雖然是仙尊的徒弟，但多年來極少露面，這還是修真界諸人第一次看見這位幸運被仙尊收為弟子的少年。
沈離塵的修為遠超同齡人，但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卻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求的，畢竟修真之路，急需“純粹”。
不愧是仙尊的徒弟。
但沈離塵身邊那個普通且看不出修為深淺的青年……就不知如何了。
宗主知道是仙尊授意，格外看中，這時候一位十八七歲的少年走到他身邊，“這位是我徒孫葉玄子，先天通靈，有他在此，易可助卦象。”
前兩位甚至都沒有這種待遇，臺下諸人無不驚愕。
然而算卦後，宗主眉頭緊鎖，緊接著他又算了一卦。
任誰都看出來卦象出了問題。
沈離塵是個很懂禮貌的小孩，沒有打斷他。
但凈昀蒼的威壓瞬間席卷開來，讓在場所有人膽戰心驚，他不必露面，所有人便猜出他的身份，他冷漠道：“說。”
“稟尊上……”宗主戰戰兢兢地下跪，“卦象顯示，令徒……現在應該是我的徒孫，是星宿宗的弟子。”
凈昀蒼解開幻術，冷笑一聲：“你仔細看看，他是誰。”
宗主被嚇得冷汗直流，“稟尊上，卦象……不可能造假，我又豈敢欺瞞尊上。”
凈昀蒼當然知道他不敢說謊，“那就為你徒弟蔔卦。”
在仙尊面前，每年三卦算什麽，宗主立刻蔔卦。
而沈離塵嚇得抓住凈昀蒼廣袖，極其小聲地叫了一聲：“師尊。”
只有凈昀蒼清楚他是誰，無論卦象如何顯示。
此刻宗主已經蔔完卦，更慌了，幾乎語無倫次道：“尊上，卦象顯示，我徒孫葉玄子……是華清宗弟子……”
“你的意思是，本尊徒兒是你的徒兒，而你的徒兒是本尊的徒兒？”凈昀蒼語氣越發生冷。
這讓沈離塵本能地抗拒，然而他這點微薄的力量沒有用，反而因為他要躲閃的動作，被凈昀蒼抱在懷裏。
宗主道：“稟尊上，不敢……”
誰都沒有想到，每年三卦這個從未出錯的大事，竟然出了紕漏，還是在仙尊面前。
葉玄子則偷偷擡起頭，瞄了一眼，他看見此時此刻萬人跪拜，以及被仙尊緊緊抱著卻在掙紮的沈離塵……難道……難道，他才是仙尊的徒弟？
熱烈澎湃的心幾乎快跳出嗓子眼。
凈昀蒼冷冷道：“三日之內，給我答案。”
他徑直帶沈離塵回到客棧。
而沈離塵直到現在才開始真的掙紮，“你放開我！我不是你徒弟……卦象都說了，我不是你徒弟！他才是！我不是……”
凈昀蒼心底正怒火中燒，他每一句“我不是你徒弟”都讓他如斷骨之痛，他把沈離塵扔到柔軟的床上，一只手用力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你敢再說一遍！”
沈離塵被他捏得直掉眼淚，他捏得太緊了，就算想說什麽也開不了口。
凈昀蒼陡然松開他，緊緊把他抱在懷裏，柔聲哄道：“是為師不好，嚇到你了，為師不該沖你發火……你記住，不管你誰，你就算是星宿宗的弟子也罷，你都是為師的徒弟，不要不承認……你一輩子都是為師的徒弟，誰都別想從為師懷中搶走你。”
別人或許不清楚，他再清楚不過，喚他師尊的是誰。
他永遠屬於沈離塵。
宗主只用了兩日便查明了，急不可耐地求見尊上，要求處死逆子。
事實很簡單，葉玄子的母親，也是宗主的小徒弟，深得蔔卦真傳，然而在她生下葉玄子後蔔了一卦，得知兒子今後不善蔔卦，反而癡迷劍道，拜入華清宗門下，少年天才，但在十八歲時會遭遇橫禍慘死。身為人母自然不舍，於是她找了個小少年，該少年在蔔卦一事上天賦異稟，命中註定拜入星宿宗，深得宗主青睞，後來更是繼承宗族之位，一生風光無限。
於是她用神算之靈，強行改換兩個人的命，讓沈離塵代葉玄子拜入華清宗，代他在十八歲時橫死。而葉玄子繼承占蔔之術，繼承星宿宗，完成家族使命。
但凡人算命，終究拘泥於凡人，自然算不到命中還有與仙尊的師徒之情，如果沒有換命，那現在仙尊的徒弟就是葉玄子，仙尊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徒弟橫死？全修真界，誰不知道仙尊疼徒弟，就差把命給他。
現在最後悔的就是葉玄子母子，原來命中註定和仙尊有這樣的機緣，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換命了！
但葉玄子母子依舊期待，畢竟命中註定，仙尊的徒弟將是葉玄子啊，就算做不了首徒，做二徒弟也行！
只有沈離塵死死抓著凈昀蒼的衣服，顯然安慰並沒有什麽作用，事實還是讓他害怕。
凈昀蒼想，沈離塵害怕不是他的徒弟，他又何嘗不怕呢。
原來他們彼此都渴望這一段緣分。
凈昀蒼只在乎如何哄沈離塵走出這個陰影，他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帶他消失在風雪中。
沈離塵在他懷裏難過道：“你要有別的小孩兒了。”
“何意。”凈昀蒼低聲問他。
“他才是你命中註定的徒弟。你說過，十八歲就不要我了，要我下山！我快要十八歲了！你當時是不是在說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你什麽都知道，就是不告訴我！”
他難過得眼尾垂下來，隨著他難過的動作，那顆小痣如流星般絢麗劃過，也顯得他格外誘人。
他長大了，凈昀蒼想，自己好像忘記了這件事，忘記他快滿十八。
這時候得到他，再簡單不過。
但凈昀蒼只是輕輕地在他背上撫了扶，“但為師只有你一個，為師倒要感謝他，把你送到我身邊。”冷意逐漸取代了他眸中的溫和繾綣，“至於其它……為師從不信命，從來沒有換命之說，天道可以左右凡人的命，但不敢左右為師，也就是說，只有你才是為師的徒弟，你與為師的緣分，牽連之深，生生世世，誰都改變不了。”。
他倒是聽說過獸族的占有欲極強，越是實力強大的獸族占有欲越是令人發指，更何況是顧玄息這條黑龍。
讓他坐著大紅的奢侈馬車，帶著一堆穿喜服的魔兵魔將，從華清宗飛到不周山？那他以後縮在魔界哪都不要去。
所以這件事，門都沒有。
顧玄息見他態度堅決，也只能點頭。
不過尊重傳統習俗這一點，沈離塵還是清楚的，整套大婚流程被他刪減了太多，從繁重到簡約，顧玄息有些不滿是應該的。
他想把手抽出來，然而顧玄息捏著他的手的力氣更大，他就只能費力用小拇指撓了撓顧玄息的手掌心。
顧玄息立即一挑眉，看著他，嘴角掛著清淺的笑意。
沈離塵卻低下頭，一聲不吭。
顧玄息橫抱著他，大步朝床走去，一起倒在一片柔軟的被褥中。
“這麽想要我？”顧玄息今天妥協一次，或者說寵溺了他一次，正開心著，沒想到轉頭就被撩撥，心情更加舒暢，把他雙手按在頭頂，笑容裏有一些意味深長的壞，“青天白日，竟然敢勾引本尊，你知道本尊會怎麽處置你這樣的小妖精嗎？”
沈離塵紅著臉搖頭。
顧玄息滿意地瞇著眼，“本尊之前是怎麽處罰你的？”
沈離塵身體一僵，臉更紅了，拼命搖頭。
“都來一遍？”
“……”
“你不說就是都來三遍。”
“不行！都來……不行，我晚上還有事。”
顧玄息突然捏著他的腰翻身，上下顛倒，讓沈離塵坐在自己身上，還是同樣的正經語氣：“本尊允許你挑三個。”
沈離塵嗓音輕顫：“那就最短的三個？我想晚上起床……”
拖著長長的尾音，幾乎是在撒嬌了。
他話沒說完，就被顧玄息拖到床裏去。
被翻紅浪。
顧玄息突然一聲輕笑。
沈離塵停下來摸他龍角的手，“你笑什麽？”
顧玄息偶爾會在床上喚出龍角給他玩，這對龍角在人形的他的頭上圓潤可愛，摸起來外軟裏硬，還是滾燙的，手感有些像……總之，沈離塵對這個長在他身上的可愛龍角很感興趣，每每喚出來就愛不釋手，就像顧玄息總是對他的……愛不釋手。
一來二去，成為了親熱的必備項目。
顧玄息道：“在笑幸虧你不在意禮節，好好的大婚流程，刪了至少七成……角。”
沈離塵繼續揉著，莫名其妙：“跟我不在意有什麽關系？”
顧玄息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嘆，“不然你怎麽會跟我睡同一張床？”
沈離塵想起來了，三界的民風還是偏保守的，雖然魔界已經足夠開放，但是婚前那啥行為被發現，絕對是要浸豬籠的。
或許有些開放的男女不會在意，但像沈離塵這樣正兒八經宗門出身的修士，從入門起就受這些熏陶，別說那啥行為，甚至都不能見面。
只是睡在一起這件事還是沈離塵主動的。
在他們從逍遙島回來後的第一個晚上，顧玄息在外間小塌上躺著，沈離塵抱著一床被走過來，爬到床內側，拉著他的手臂當枕頭，然後鋪開被子，蓋在他們身上，沒多久就睡熟了。
顧玄息一整夜都不敢動。
接吻倒是顧玄息主動的，吻沈離塵時他總是意亂情迷，誰能想到沈離塵的唇齒間有靈海的氣息，會讓他的靈海震顫，在留住他，在邀請他，讓他想要占有，想要索取，想得癡狂。
他們的靈海如此切合，不用靈識探入，只是這麽吻著便能誘導交融。
沈離塵愜意地翻了個身，趴著，“我們那裏二十二歲前是不給成婚的。”
顧玄息立即警覺道：“你二十二了，不要跟我說你的生辰八字拿錯了，沒用。”
沈離塵實在沒忍住，噗嗤笑了。
顧玄息看了他一眼，壓上來，“在笑，三個就變四個了。”
沈離塵為了確保晚上能起床，也為了確保他和顧玄息幹這些事不被發現，趕緊小心地從他的懷抱裏抽出來，“二十二歲前是不給成婚，但二十二前可以在床上……成婚前可以就這樣一段日子，這叫婚前……算了，主要目的是看男方是否有什麽隱疾，或是婚後生活不和諧，一旦有，婚禮就取消。”
顧玄息僵在原地，半晌才深吸一口氣，“也就是說……不成婚……但能上床。”
沈離塵眉頭一跳，好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是不小心點燃了魔尊的炸藥桶，他正想解釋，就被顧玄息打斷了。
“也就是說，我早就可以……既然是你們那裏的禮數，自然要遵從。”
“那個……還需要你情我願！”
“你不願意嫁我？”
皇都裏做各種生意的人都有，吳非元在逛夜市時遇到個擺攤的小販，正滔滔不絕對圍觀百姓說他的奇遇，大概就是什麽蓬萊仙島南天門嫦娥仙子什麽的，普通百姓很容易被糊弄，但真正的修士一聽就知道他在胡說八道。
小販口才不錯，描述得天花亂墜，吳非元一時沒忍住，站在人群外聽。
小販說他的攤子上賣的都是仙人之物，據他所說，他走南闖北只要遇到仙人就去以物換物，雖然換不到法器之類的，但仙人身上隨身掛著的都帶著仙氣，能延年益壽，他換的就是這些東西。
在一次趕路的時候，他意外遇到一場大霧，霧濃到他低頭甚至看不見自己的雙腳。
他走著走著，看見一座城，城門寫著“鎮仙城”。
而他手中的地圖上並沒有這座城。
一看到“仙”字，小販就知道這座城和仙人脫不開關系，立刻進了城，就收了攤子上這些好東西。
但他想再去時，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這座鎮仙城，只有他手裏的這東西能證明這座城的存在。
圍觀百姓議論紛紛，因為在他們眼裏，小販分明是誤打誤撞找到了傳說中的蓬萊仙島！蓬萊仙島就是藏在大霧中，有緣人才能發現！
於是百姓們一哄而上搶著要買。
吳非凡嗤之以鼻，他準備要走，但他來得早，身後都是百姓，這下就被圍觀的百姓擠到攤子前——那就買點吧，不然大家都買了他不買，會顯得他是個窮酸。
吳非元是個很在乎形象的人。
攤子上正好有本書上面寫著什麽法陣，他當即決定就是這本。
回到華清宗，吳非元看這本書時，覺得通篇四個大字：“狗屁不通”，於是就放在書架頂上落灰。
直到他整理垃圾堆一樣的書架時，翻到了當年拓印的殘缺石頭陣，陡然靈光一現，忙把書找出來，其中幾句話描述的赫然就是殘缺的石頭陣！於是他根據書中寫的其它內容，十分意外地畫出了完整法陣。
吳非元說著，翻出了那本舊書，遞給沈離塵。
沈離塵：“……”
字他能看懂，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顧玄息也看得皺眉，傳音道：“什麽玩意？”
吳非元攤開手：“覆原真的非常巧合，這本書上其它內容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但普天之下那麽多法陣符咒等著我的寵愛，我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沈離塵聞言，毫不客氣地把書往懷裏一揣，繼續問：“那鎮仙城呢？”
吳非元驚訝地看著他：“師弟，你連這種騙人的話都信！？你離開的那三年其實是被人騙去當小媳婦了吧！”
沈離塵：“……”
沈離塵咬著牙：“我在跟你說認真的。”
吳非元一拍大腿：“師兄告訴你，這個鎮仙城，肯定是瞎編的。”
沈離塵堅持道：“萬一是真的呢？會不會真有這樣的城，就藏在大霧中。”
吳非元滿臉“真拿你沒辦法但誰叫我是你師兄就寵著點好了”，他嘆氣道：“就算有這樣的城，也絕對不會叫鎮仙城，因為人間沒有人敢這麽大膽，敢給一座城起名鎮仙，這是對仙界的羞辱，曾經有人敢這麽做過，留仙居來仙城什麽的，全都被天罰給劈了。人間唯一能做這件事的是皇帝，他是真龍天子，紫微星庇佑。你自己想想，你在人間流浪三年了，可否見過？”
沈離塵仔細想了想，確實沒有見到過。這是很殘忍的事實，凈昀蒼清楚，但他想就該這樣，沈離塵就該剝奪走他的一切機會，讓他陷入無盡的自後悔。
沈離塵不耐煩了，四處轉了轉，卻找不到出口：“我想出去了。”
他轉頭看看向凈昀蒼，示意快放自己出去。
可凈昀蒼並沒有，他緩緩道：“我問過替你診斷人，知道你的脈象以及用了什麽藥，你是累壞了，在望羲峰靜養了幾日，你的吳師兄照顧你。你生病了，但沒有回無忘峰。”
沈離塵蹙眉：“我病了需要人照顧，去望羲峰有什麽問題嗎？我為什麽要回無忘峰，有人照顧我嗎？我剛來華清宗那年才八歲，什麽都不會，洗個衣服都洗不幹凈，只會照顧小孩，撿柴火和蘑菇，撿地上一切能吃的東西，望羲峰對我而言就是另一個家，來華清宗剛開始的那幾年基本上都是望羲峰的長老和幾個師哥照顧我，直到長大了才回無忘峰，望羲峰對我而言比華清宗重要，當年你和顧玄息打仗，我就是為了他們才不顧一切地回去。”
凈昀蒼道：“是我不好，不該沒有照顧你，不該發動那場戰爭。”
沈離塵搖頭：“都過去了，我不想計較什麽。”
他話鋒一轉，故意問：“對了，尊上，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說話很難聽？”
凈昀蒼想也不想地搖頭：“不會。”
怎麽能難聽呢？其他人都很自覺地站在門口，沒有跟進去。
顧玄息大步流星一路走進臥房，沈離塵正背對著他睡，看不清樣貌，但熟悉的氣息告訴他，是真的。
是沈離塵。
令他日思夜寐的沈離塵真的來到了魔界，住進魔宮，來到他身邊。
他踮著腳尖，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地走過去，坐在床邊，輕輕扶著沈離塵雙肩，把他轉成仰躺。
看清沈離塵的臉時，顧玄息呼吸都急促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這真的很難。
沈離塵可能覺得這個新睡姿還挺好，愜意地蹭了蹭被褥，甚至發出令人冒火的哼唧聲。
顧玄息忽的俯身，吻了下他額頭，就著這個半趴的親昵距離，溫聲呢喃道：“你是不是為了光明正大地見我，特地把自己換過來，我都知道……”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我對你這麽好，肯定是早就被我的感動了。”
“悄悄告訴你，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想帶你回魔宮了。”
“你呢，什麽時候開始對我有好感的？什麽時候願意跟我回魔宮？”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乖乖跟我過一輩子。”
顧玄息簡直像是要在此時此刻把這一生的情話一口氣說完。
然而坐了一天馬車，實在是困得不行的沈離塵又翻過身，這回甚至把整顆腦袋埋在被窩裏，直接表達出他一句話也不想聽的意思。
“好好好，明天再說。”
顧玄息左右看看，見沈離塵實在是想表演一個我與棉被死不分離，就雙手在他身下一抄，連人帶被結結實實抱在懷裏。
這下他也不便瞬移，免得法力把人震醒，就這麽一路仔細抱著，怕叫夜風吹著了，還破天荒地叫來儀仗隊走在前面擋風，這會兒真的是含在嘴裏怕化了，堂堂魔尊竟然靠雙腳橫穿了大半座魔宮，回到寢殿，直到放在自己的床上，才敢小心翼翼掀開被子一角。
沈離塵被這麽一番折騰下來，依舊沒醒。
那肯定代表著……
“對我一點也不設防，肯定是太愛我了。”顧玄息嘆道，“我定不負你。”
這夜沈離塵睡了他的床。
而顧玄息去外間把睡小塌守夜的顧炎趕出寢殿，自己睡小塌，睜著眼睛，一夜到天亮。
清晨時分，顧焱匆匆忙忙進宮，找顧玄息商量軍情，打是肯定打的，什麽仙尊交人不過是他們魔尊故意折騰仙尊。
而顧玄息不過是出去片刻，就在這片刻，沈離塵終於睡飽了。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一覺醒來，就換了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他都說了，他沒這麽奢侈的！
沈離塵不明所以地走下床，宮殿內甚至有種愜意的涼爽，像最舒適的季節，他想先觀察一下環境，再做打算。
結果門剛打開一條縫，守在門口的顧火和顧炎立即反應過來，齊齊轉身，然後就是利落的單膝跪地：“見過沈公子。”
沈離塵：“……”
一個是跟在顧玄息身邊亦步亦趨的顧炎，一個是昨晚還嚇唬過他的大總管。
對他怎麽可能單膝跪地？
一定是打開方式不對。
沈離塵果斷關上門。
他不知道的是，昨晚魔尊抱著一個裹在棉被裏的人回了寢殿，已經在魔宮內外傳開了。
深夜，寢殿，棉被。
而魔界的規矩，只有魔後能留宿魔尊的寢殿。
未來魔後無疑了。
關鍵是今早顧玄息對傳言淡淡一笑，根本沒有否認。
見魔後如見尊上，那麽顧火和顧炎第一次跪一下也是應該的，如果他們魔後大方一點，以後見面應該就是免了跪拜禮。
顧火和顧炎對視一眼。
顧炎指指門內，幸災樂禍道：“你昨天是不是嚇著他了，畢竟你還說他是刺客，你平時板著臉嚇唬我時就挺可怕的。”
顧火真是又要被愚蠢不堪的二弟氣死了，然而蠢弟弟是親生的，能有什麽辦法！他壓著怒火：“你伺候沈公子，我去告訴尊上。”
顧玄息正在和顧焱在主殿討論軍情，他心裏惦記著人，不想耽擱太久。
顧火等不及通報便擅自闖進來，“尊上，沈公子醒了。”
顧玄息道：“我這就回去。”
顧焱莫名其妙道：“尊上！打仗呢！這麽大的事，你說走就走？”
顧玄息不耐煩地沖他擺手：“先成家後立業，我決定先成家，這些事等以後在說。”
顧焱扯著嗓子喊：“咱們的大軍又沒有真正撤幹凈，隨時可以開戰，咱們討論了那麽久，你到底想怎麽打！能不能給我一個準話！”
顧玄息只給了他一個背影：“暫時不打。”
他匆匆忙忙趕回寢殿，看見已經規規矩矩穿好弟子服和長靴的沈離塵。
沈離塵坐在矮塌上，坐姿端正，背脊挺拔，他徹底清醒過來後，略微思考，就能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事，直接問他：“昨晚是你帶我過來的？”
顧玄息在他身旁坐下，與沈離塵說話時，他嘴角總是掛上三分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對，怎麽不早點告訴我來的是你，不然又怎麽會讓你在那種地方受苦。”
沈離塵心道我在原文中可是生生挨到死，這才睡了一晚而已，算受哪門子苦？
他警惕地問：“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回去睡了？”
顧玄息道：“當然，我這間寢殿暫時讓給你住了，魔宮所有地方你隨便去。顧火？這位是我的大總管，讓他跟著你，你想要什麽想去哪裏就跟他說。”
他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畫蛇添足地補充一句，“什麽都可以。”
這三年裏他幻聽過多少次，那些幻聽的沈離塵的聲音，在痛恨他罵他，他都覺得悅耳動聽，可以笑著入定。
如今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哪怕他現在給自己一劍，都是可愛的。
沈離塵想也不想：“我只是替沈離塵把他當時真正的心裏話說出來而已。扶搖大比的時候，沈離塵不在乎的第幾名，他在乎的是有沒有辦好這場比試，畢竟是他親手忙了三個月的成果，得第一或是最後一名都一樣。仙尊，你看，你連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我說過，當時的沈離塵已經死了，我不是那個沈離塵，他說不出口的話，我都會替他說。”
他擡手指了指結界，示意還不快放自己出去。
凈昀蒼能做什麽呢？只能順著他寵著他，這是他朝思暮想三年的事。
結節消失，沈離塵走遠了。
可凈昀蒼一動不動。
這幾日，他不止一次聽人議論上一屆扶搖大比是多麽精彩，從現場布置到招待，無一不完美。
沈離塵那麽優秀，早已綻放魅力。
唯有他。
唯有他從來都看不見。
沈離塵又看了一場比試，江邵才睡眼惺忪地過來，他表示能理解，因為他可以一覺睡到午後，直接吃午餐，至少江邵還能吃一頓早餐。
江邵來得急，衣衫有些不整，吃著沈離塵給他買的鮮肉大包子，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地道：“你要打聽有哪些長老？想拜師？”
淩陽宗只收十五歲以下的孩子！沈離塵那麽大了……
沈離塵無奈道：“我弟弟，今年八歲，他總不能跟我一樣當個散修吧，我想給他找個宗門。”
江邵嚇了一跳，三兩口吃完包子，這才說：“那我就先從宗主說起吧，宗主每年在迎新大會上都會收一個徒弟，當然這是萬裏挑一的機會。然後就是八大長老，脾氣最好是的道一長老，我很建議你弟弟試一試，還有……”
他說氣話來，語速飛快，沈離塵都插不了嘴。
結果就是，沈離塵用非常簡單的方法拿到了化神期以上修為的修士名單。
不費吹灰之力。
但離買回那根牽絲系，不僅遙遠，還很苦難。
八十位修士，他怎麽查！
摔！
看完上午的比試，江邵說他們飯堂的大廚手藝很好，帶沈離塵去吃。
沈離塵倒是無所謂，有吃的就行，吃完還要回去紮針喝藥。
兩人打好飯菜端著托盤，準備找位置坐，又看見那位臭著臉的嚴公子，以及江邵另一個室友。
江邵想趕緊帶沈離塵離開，但那位室友眼尖，招手道：“這邊！這邊有位置。”
江邵不好意思地看向沈離塵。
沈離塵無所謂地搖頭，“沒事。”
畢竟同一屋檐下，室友關系不好鬧得太僵。沈離塵走就走了，但江邵還要和兩位室友相處。
但沈離塵沒想到，他剛坐下來，那位嚴公子像是剛認出自己，皺眉道：“你怎麽又來了？你怎麽進來的，知道扶搖大比期間，外人擅入是什麽罪嗎？兩位尊上都在觀賽，今年罰得格外重。”
沈離塵沒想到這麽嚴重，他解釋：“是江兄替我做擔保，應該不會被罰。”
嚴公子瞪了江邵一眼，又哼了一聲，似乎認為自己說的很對，沈離塵不挨點罰都對不起他剛才叭叭叭說的話，江邵摻和什麽？
但他總要給自己找點面子回來，吃飯的功夫，他嘴就沒停過。
“你不要覺得和江邵搞好關系，就能借著他跟我攀關系，我告訴你沒用，江邵在我這裏一點面子都沒有。”
“那麽大的人了有手有腳，非要好高騖遠，我要是沒錢了，我寧願去碼頭當苦力。”
“總之就算我破例，幫你這一次，我爹也不會同意的，因為你犯了他的大忌。”
沈離塵則全程在想，他這位太子爺要是上位了，沈記準要黃，做生意的連打官腔都不會。這個年齡學也來不及了，早幹嘛去了？自戀狂疊加自負狂，不用搶救了。
沈離塵自認為是個成熟的商人，不和這種開店準黃的富二代計較。
他等著看沈記關門大吉。
沈離塵無所謂地吃完飯，但江邵氣得不行。
吃完飯，江邵主動送沈離塵離開，路上抱怨：“真是的，你剛才為什麽攔著我？我早就受不了他那張嘴了！三十多的人了，還在淩陽宗好吃懶做，他連功課都不去學，全靠他爹的銀子撐著。”
銀子和靈石在修真界都同樣有效，只不過跟凡人做生意只能用銀子就是了。
沈離塵無所謂：“有錢任性吧。”
吳非元又道：“更何況我在覆原法陣之後，對這個地方也產生了興趣，萬一還有什麽稀奇古怪的法陣呢，也嘗試去找是不是有這麽一座城。但我翻遍了地圖，也找不到這座城，甚至連相似的城都沒有。我也問過那個小販，他說他是幾天沒睡覺眼花了又遇到一場大霧，就隨便走了進去，根本沒看地圖。”
最後他總結道：“所以，沒有這個地方，師弟你還是別多想了。可能這本書是千百年前某位修士寫的，沒什麽人知道罷了，意外叫小販撿到，也意外叫我買到手。”
沈離塵不是很甘心地頷首。
吳非元喝掉杯中最後一口茶，站起來拍拍他的肩：“你看，曾經大家都以為魔尊一旦踏進華清宗半步，仙尊就會立刻出劍，但現在他們不還是好好的？所以說什麽都有可能。走，師父帶你下山吃飯去？那麽多鳳凰毛，賣一根就夠吃七八年了。”
沈離塵甩開他的手，婉拒了。
沈離塵帶著顧玄息回到他的屋，床上還保持他下床追弟弟時的樣子，他打開窗，坐在床邊，“你覺得是有還是沒有？”
顧玄息長身而立，雙臂環抱，反問：“你覺得呢。”
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出肯定的答案。
吳非元不知道，但沈離塵和顧玄息清楚那個煉鬼的邪惡法陣是真的，那這本書就是真的，無論小販是從哪裏拿到這本書，這個地方就是必然存在的。
既然吳非元去找過但沒有找到，那就說明，這座城真實存在但不為人所知。
沈離塵歪著腦袋問：“你是仙哦。”
顧玄息道：“我還是龍呢，你到現在才知道？為什麽我沒早點把你騙回魔界當小媳婦？”
房間不大，這個距離，正好夠沈離塵踹他一腳：“如果不允許用這種起名方式羞辱仙界，如果鎮仙城存在，為什麽天罰沒劈了它。”
“我怎麽知道那個慫玩意的想法。”顧玄息不屑道。
天罰遇到顧玄息，只能夾著尾巴跑路。
沈離塵認真道：“那就有兩種可能，一個是天罰也怕鎮仙城，二是天罰不知道鎮仙城。”
顧玄息語氣沈沈：“天罰只會怕飛升之人，因為只有飛升後才能和天罰平起平坐，也就是說他只怕我和忘憂山上那位。”
明明那晚禍害生辰宴的魔還沒抓到，甚至可以說一點都沒有解決，線索就斷在賢妃這裏了。
沈離塵和唐溪對視一眼，互相看出對方眼底的疑惑，只是皇帝都趕他們走了，他們也不願意厚著臉皮留下來。
身在凡人之中，就要遵守凡人的所有規矩，不得自命不凡，這是他們在修行之初就必須學會的道理。
唐溪只能接過賞賜：“多謝陛下好意，我等即日啟程離開。”
話雖這麽說，大家轉頭就用賞賜在皇城內包了間院子，暫時住下來，繼續找魔的線索。
至於皇宮對他們而言如入無人之境，尤其是還有禦林軍對他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接下來的發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嘉武帝不顧群臣阻攔下旨廢後，同日又下旨立靜妃為後，封淩雲鶴為太子。
所有人覺得荒謬，說廢皇後就廢皇後，隨隨便便立皇後太子？這也太兒戲了！這下群臣紛紛上書，可嘉武帝直接用刑，被拖出午門外活生生打死的就有好幾個，直到朝廷上不再有反對的聲音，這才罷休。
淩雲鶴和靜妃終於成了宮鬥的最終贏家。
終於等到這時候，沈離塵買了瓜子和甜米酒，溜進皇宮，看精彩絕倫的的好戲——
仙尊一怒為紅顏，人間天子劍下魂。
淩雲鶴被封太子極其突然，也毫無預兆，這就讓他心裏有些不安。
與他相反的是，他娘親被封皇後得意忘形，召見了不少人，該顯擺的顯擺，該打賞的打賞，至於那些在她自閨閣少女以來所有欺負過她的，則一律不由分說把臉打腫，絲毫不關心無功無過為什麽會被封後。
直到這日，皇帝召皇後一並用晚膳，並在晚膳後派人請淩雲鶴去養心殿。
沈離塵不敢看見弟弟。
他畢竟不是原身，怕做不到像原身那樣去心疼這個小孩，萬一找到了，他疼得不夠怎麽辦？
因此沈離塵沒有立刻用牽絲系，他想，等扶搖大比結束後再用，到時候他一定會用。
為了防止顧玄息在他房間裏不走，沈離塵用早睡早起的借口把他趕走了，他決定明天去看一整天的比試，然後繼續早睡早起，一直持續到比試結束。
“丹楓在夜裏死了，大概就是慶功宴結束沒多久，服侍他的弟子今早敲門時發現的。宗主已經知道了，正要查原因，所有在慶功宴上的弟子都要被叫去問話。”
沈離塵：“！！！”
不會吧，不會是我打死的吧？畢竟他們比試過，而這種比試萬一造成當時還肉眼看不出來的內傷，是有可能回去沒多久就會死。
難不成他真的過失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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